日志

西行散记

作者:尹沧海|发表时间:2013-12-02|阅读(6034)|评论(0)| 推荐(0)
(一)

  伴着火车的隆隆声,我从沉睡中醒来,窗外是流动的夜空,黑沉沉的,偶尔闪过一两辆汽车的灯光,我不知道已经到了哪里。渐渐地,车窗外的天空泛出一片蓝灰色;渐渐地,天际露出第一抹微霞。当那群山岩岩,黄土层层又一次展现在眼前时,我似乎也融入其中,这山、这树、这草、这叠嶂层岩中似能听到飘飘渺渺的信天游的歌声,曲调婉转而悠长,雄郁而苍凉,似乎蕴涵着千百年来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幸运与不幸。

  太阳高高地升起,隔着车窗已能感受到它的体温,它把一个世界明明白白地摆在人们面前,使人产生一种清清楚楚的错觉。而只有那蒙蒙渺渺的远方,包含着生机与幻灭、神奇与永恒的力量,喧嚣的都市、单调的节奏、现实的世俗模式不时地侵蚀着我的灵魂,我渴望出现奇迹。

(二)从风陵渡到永乐宫

  车到风陵渡,雪初霁,四野皆白。下得车来,见到的只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中不禁生出些许凉意,于是又想起家的温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天气出来?

  长途汽车沿着丘陵逶迤而上,层层黄土坡外渐渐露出了远处雪封的山峰。车到永乐宫时,已是午后时分。进得宫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无极殿,进殿环顾四周,眼前顿觉一新,簇簇壁画,人物刻画生动而传神,用线劲挺,设色明快而不失沉稳,气度恢弘庄严。站在壁画前,你会感受到一种心灵的震撼,它以独特的魅力去引导你的视知觉并唤醒那被遮蔽在现实之后的本真与美好,运用艺术的手法体现宗教的肃穆与庄严,从而使其达到历史与生命的永恒。无极殿后为重阳殿和纯阳殿,壁画所描绘的分别是吕洞宾及全真教主王重阳出生、修道及成仙等故事,两殿相比较,重阳殿壁画保存较为完整,画面皆为连环通景式,画法多取诸南宋,唯纯阳殿西的一部分为清乾隆年间重绘,颜色及用线略显浮躁。

  出得殿来,已是夕阳在山,数只鸟儿啾啾地鸣叫着飞入林中,一个面目清癯灰衣微髯的道人从我面前匆匆走过……

(三)风月夜惊心

  漆黑的天壁上挂着一轮圆月,冰冷而苍凉,夜,使本来就寥落的宫殿变得愈发荒寒。风起了,看得见的风势翻卷着庭中的黄土,鼓荡着,回旋着,在庭院中、屋顶上、松树间的每个空隙里穿行。枯枣树上的几条丝瓜,和着风鸣在树枝间游移,月光朦朦,枯草拂拂,物色惨淡邈若皇古,幽暗之中如有异物,使人不敢细究,不敢久立。

  今晚的永乐宫寓所中没有别的客人,独处一室,四壁皆白,沉沉的时空中有一种空荡荡的负荷。外面的绿树红墙间是不敢走的,怕招来某方神灵,然而即便在这寓所中,恍惚间也能听到某种使人困惑的声响,心中不免惶然……不知何时渐入南柯,只记得做了许多梦。

(四)

  时间:1992年3月15日      地点:西安大雁塔

  天气:阴,有雾

  零星的细雨泛着古长安城的灵气,街上的行人依然不见稀疏,我便独自沿着斜坡,慢慢地向塔前踱来。大雁塔历史悠久,而现在我们看到的大雁塔,史载为武则天晚年重建,造型简洁壮观,内有开间,可凭栏四望。站在高处,向东可望见青龙寺、新建秦宫及其不远的小雁塔,北面可隐约望见国内最完整、壮观的城墙之一 ——西安城墙,而南、西两面则为横列于关中的秦岭,据说在天晴的日子,从这儿还可望见终南山麓呢。

  有关终南山的传说及吟咏,历来不少,唐开元年间的诗人祖咏便是一例,《唐诗纪事》载:著名山水诗《终南望余雪》原为祖咏在长安应试时的诗作。按唐制,应试时应为五言六韵十二句,但其仅作四句便交卷,诗云:“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其景、其情、其形、其色、动与静,在一片朦胧的美感中运作至臻境。亦诗乎?亦画乎?故而考官问及何以仅作四句时,祖咏拂袖曰:“意尽而止。”古人论诗有云:“诗之为道,标举性灵,发舒怀抱,使人易于矜伐。”此言是也。司空图《诗品》云:“遇之匪深,即见愈稀。”言诗能触物而生发,臻至平淡之境,当全在于其幽然逸气生之于胸次。久闻终南胜境,奈何此间亦不得往观,终不免为此行之憾事。

  3月19日,在我记下这段日记时,汽车正行进在陕、山两省交界的山峦间,这儿虽然没有大块的石壁,山形却很好看,车子缘山而上,转过山头,眼前顿觉一爽,俯身下望,前面是一片极开阔的平原,阳光从山间射下,晨雾初散,尚余靡靡,给这一片葱绿的山野披上一层乳白色的轻纱,有几分怡人,几分神秘。

  车子依然在行驶中,过去的似已过去,距离越来越远,如一个人在经历着一生的漫长历程。

(五)

  天依然在下着雨,淅淅沥沥地,快到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临潼秦兵马俑陈列馆,主人很热情,这使得我们得以尽情地领略,细细地品味这份宝贵的古文化遗产。这其中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俑坑中无数真人大小、重复排列着的兵马俑,这宏大而壮观的场面,会令人想见始皇帝号令三军东向,“振长策以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的气概。这无数造型精致而简约的形象,依然回旋着大秦雄风的余韵,它塑造着一种精神,塑造着华夏民族昔日曾有过的英武与辉煌。

  在陈列馆,我为秦代制作铜车马的精湛技艺而叫绝;过秦陵,我为始皇帝依山为陵而慨叹。而距此不远的华清池昔日华贵雍容的景象亦早已化为云烟,也仅余下遍布的青苔了。

  傍晚,我们一行人住在骊山陆军疗养院,阿蒙给我引见了他的朋友刘先生,饭后无聊,便在一起闲侃起艺术来。阿蒙的谈吐中,弥漫着宗教式的关怀,而刘先生是陕西画家江文湛的学生,他在探究用什么方法会使画画得更好看些。而我当时只想在一片澄明、万物炳然的三月里,自由挥洒生命中不可抑制的律动与激情;忘情地书写我在现实中的失落与向自然逃遁的轨迹;在运笔施墨中得到瞬间忘形得意的快感。大抵这艺术原本是人生的艺术,讲制作也好,讲用笔也罢,尽可不在小处着眼,许多的“理”便自然变得明了起来。

  次日晚间,天有小雪,取案头书读以解闷,见宋人辛弃疾有诗云:

  青山招不来

  偃蹇谁怜汝

  岁晚太寒生

  唤我溪边住

  山头明月来

  本在天高处

  夜夜入清溪

  听读《离骚》去

  觉得这诗里的情境正合我此刻的心情,只是今晚天上没有月亮,只有零星飘落的雪花……

  (1993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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