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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州桥来什么人修 ——河北采风手记之二

作者:青城北里|发表时间:2016-03-08|阅读(2088)|评论(0)| 推荐(0)


王文英

    赵州桥来什么人修?

    玉石栏杆什么人留?

    什么人骑驴桥上走?

    什么人推车压了一趟沟?

    赵州桥来鲁班修,

    玉石栏杆圣人留,

    张果老骑驴桥上走,

    柴王爷推车压了一趟沟。

    这是首河北民歌,叫做《小放牛》。曲调轻松上口,连我这个唱歌走调的人也能哼唱,“70后”往上年纪的人大多都能唱得差不多,在百姓中的熟悉程度,绝不输现在的流行歌曲,至少在北方是广为流传的。随着这首民歌的传唱,赵州桥也深深地印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先从歌里,还是先从课本里知道赵州桥的,但印象里的赵州桥和鲁班相连,那应该还是先从歌里知道的。不过,那时的我虽然小,但还是有点儿好奇,鲁班是个木匠,怎么桥也修得这么好?后来长大了,在学校学了历史,才知道这桥的确不是鲁班的功绩,而是一个叫李春的工匠修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朝代的人,一个生活在公元前,一个生活在公元后,中间隔着快一千年了。也许是因为鲁班是土木工匠的祖师爷,人们就认为桥都是鲁班造的。只是这歌传唱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这桥与他没有关系,却还一直这么传唱。

    后来工作了,再后来要给当代的桥梁专家茅以升写传,看了许多和桥有关的资料,才知道赵州桥在世界桥梁史中的分量,敬佩那个叫李春的工匠。虽然在民间他的名字没有鲁班那么响亮,但却比鲁班更能让后人心生自豪感,毕竟赵州桥今天还横架在赵州的洨河之上。

    赵州桥在河北赵州,现属石家庄市,距离我生活的京城也没有多远,但却一直无缘得见。记忆里它是个石拱桥,隋朝人的杰作,足够古老,到现在应该有一千多岁了,是世界上现存年轮最长的石砌拱桥,岁月该在它身上留下怎样的痕迹?

    而当去岁初冬,我来到赵州,真的踏上赵州桥,竟有些怀疑脚下的这座看上去坚固如初的石桥,是不是传说中那个经历过一千多年风霜雨雪,无数次洪水袭击,还有许多次地震的古桥。侧目望去,桥身竞看不出多少岁月的印记,还是那么年轻,感觉再过千年,它依然还会如此挺拔,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敬意……

    我不知道一座桥的寿命以什么来计算,赵州桥在它的生命里现在处于壮年、中年,还是老年?恐怕世界上比它年长的桥也没有几座,然而,岁月在它身上好像只是锻造了它沉稳的气质。

    赵州桥又名安济桥,当地老百姓形象地称之为“大石桥”,桥身简洁大方,体魄挺拔,有如青年男子健美的身躯,充满了力量感。在文人的眼中它如“初月出云,长虹饮涧”。

    细览古桥匠心独运,巧妙绝伦的地方,还真是不少,如果不是有专家讲解,我也会像唐朝的张嘉贞那样感叹“制造奇特”却“不知其所以为”。

    全桥一个大拱,有37米长,在当时可算是世界上最长的石拱。大拱的肩上,一边一个小拱。无论大拱,还是小拱,都不是想象中的半圆,而更像一张弓,真的如新月出云,桥面平缓,人和车马都不需要爬坡,就像在平地上一样,可以轻松地通过。这样的奇妙设计,除了人性化、美观,还节约了石料,减轻了桥身的重量,最重要的是在洪水来犯的时候,大拱肩上的两个小拱,还可以帮助它分担过桥洞的水量,减轻洪水对桥身的冲击。

    细细地数下来,大拱由一层一层足足28层拱圈拼成,每道拱圈据说都能独立支撑上面的重量,一道坏了,其他各道也不会受到影响,还可以随时更换坏了的石头,而不影响大观。怪不得石桥看上去竟没有岁月的风霜。

    感谢那个叫李春的工匠,因为他,我们这些后人今天还能有一份自豪。只是遗憾今人修补的桥栏杆,那个歌里唱到的圣人留下的玉石栏杆,造型简陋,工艺粗糙,实在配不上这座精工的古桥,就像一身上乘华丽的衣裳,别了一个粗糙鄙陋的别针。

    离古桥不远处还有一座现代人修建的桥,桥上还有廊子,想必是为了减少古桥的压力,毕竟当年修桥的时候,除了人,只有骡马、人力车,那会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以吨计算的铁疙瘩汽车。那座新修的桥,身架单薄,缺少美感,站在古桥的边上,让人感觉它的年轮似乎更长,多少有些煞风景。今天的人手下的活计这么差,为什么就不能聪明点,把它建得离古桥远一点儿。这么单薄的桥不知道能经历多少时日,不过,比起那些开通没多久就垮掉了,建着、建着就塌了的桥,这个桥还算是好的。今天的修桥人,真的是无颜称自己是李春的后人。

    远处的古桥与水中的影就像一幅水彩画,在这个萧条的初冬有着薄雾的午后,静谧中透着一种深沉而厚重的美,直让人有种时光穿越的错觉。只是桥下的河水稠密,泛着混浊的绿色,一阵一阵令人窒息的臭味,随着微风飘过来,令人憬然而无奈。这还是冬季,若是盛夏又当如何?

    当年这座古桥开通的时候,桥下的河水应该鱼翔见底吧,现在这河水里有没有鱼我不知道,只是想若是有鱼,那鱼也该是变异的吧。掌握着现代科技手段的当下人,为什么建设要以牺牲环境和水源为代价?这样的代价让我们怎么回望崇尚天人合一的先人,又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怎么来面对自然,怎么与自然和谐共处,又拿什么来偿还自然?

    (作者为书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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